不开心的 THE DRUMS 反而比较迷人 | NOISEY 音乐

The Drums 带着新专辑《Encyclopedia》全球巡演,也来到了中国。上海场演出中 Jonny Pierce重复着 Best Friend MV 中的舞步,甩着话筒线,并说了很多次“我们是 The Drums,来自纽约。” 他在歌唱间歇无声念叨的不知是什么咒语,结束前展露的笑容又让观众觉得很甜。Jacob Graham 则全程在看似复杂的设备和键盘间进行着太极式的指挥,沉浸在自己构造的世界中。
我们趁着演出前聊了一会儿,拿着比较正经无趣的问题开场,没想到会引出这些有关开心或者不开心的回答。
Noisey:乐队成员的变动有没有影响到《Encyclopedia》的创作?
Jacob: 有。我和 Jonny 两人一直都主要负责写歌录音,所以这方面没有太大的改变。但现在心理上感觉只剩下我们两人,精神上感觉更自由,录音比以前更开心。
Jonny:你说更开心,我倒觉得没什么开心的。
Jacob:也不是开心。
Jonny:听你这么说可能让人会错意,因为我做这张专辑不觉得有什么开心的。可能创作上更自由些,但并不意味着开心。我不想给大家描绘一个错误的景象。
Jacob:可能会因为歌曲成品而开心,倒也不是说歌曲听上去让人开心,我是指我们对成果很满意。从录音中得到满意的成果,可能是我所经历最开心的事了。

Noisey:录音对你们来说挺难熬的,是吗?
Jonny:对,有许多乐队或者音乐人很爱这一过程,但我们不是这样的。我总是急着想要听成品的效果,所以过去我们总是尽快赶工录歌;录制《Encyclopedia》时我们决定不要那么匆忙,所以这点对我来说有些挑战,我要保持耐心,让歌曲逐渐成形,而不是急于完工。首张专辑中没有一首歌不是在一天时间内完成录制的,全都用时很短。《Portamento》在录制后半段也差不多是同样的情况。而我们在这张专辑上花了两年时间,不是那种“我们来写歌,写一大堆歌”的状态。我们弄完一首歌,然后休息一个星期或者一个月,直到状态对了,再做下一首歌。这对我来说是全新的经历。不知道我会不会再次尝试。
Noisey:是匆忙赶工的效果好,还是慢慢来比较好?
Jonny:要看做的是什么专辑。我们一直坚持做流行乐队,写流行歌,遵循流行乐的结构。也要看我们的心情如何,要是我们心情阴沉,就要花时久一些,比如《Encyclopedia》。要是心情不同,进展就会快很多。
Noisey:刚说到流行乐,你们现在仍然想做流行乐,不做更实验性的音乐吗?
Jacob:哼,流行乐的结构已经镌刻在我们脑中了,我们痴迷其中。对我们来说《Encyclopedia》就已经偏实验了,尽管还是属于流行乐。
Jonny:对我们来说,用什么乐器,去什么录音室,或者歌长多久,都不重要,只有写好歌才重要,而不是别人怎么评价归类。
Noisey:“作为局外人”这一主题一直贯穿你们的音乐,这种说法你们同意吗?
Jacob:是这样没错,我们一直是这样,也以此作为中心。因为从小到大我们一直觉得自己是局外人;组了乐队走红时,这种感觉可能就没那么强烈,大家都向我们敞开怀抱;但后来又感觉是局外人,因为我们不会跟着潮流走,附和大家的步伐,我们只做自己想做的东西。我们越感觉自己身为局外人,有关局外人的歌写得越多,听我们歌的局外人也就越多。他们会写邮件,或者在演出后和我们说:“我也感同身受。”所以也算相辅相成。
Noisey:我们看了《Encyclopedia》的宣传视频,你们俩互打电话,但却像是在语音信箱留言。你们的沟通方式也是这样吗?
Jonny:我们通过各种方式进行沟通。
Jacob:对。
Jonny:那个视频只是我们在犯傻,在录音室待得有些无聊了,想做点有趣的事。
Noisey:那要是你们两人之间意见不一会怎么样?会吵架吗?
Jonny:我们很少会意见不一。
Jacob:偶尔发生这种状况时,就会像外交手段那样:“如果你让我这么做,我就让你那么做。”像这样你来我往。因为我们知道,人们喜欢这个乐队是因为我们两人一起工作写歌,他们喜欢两种不同的意见,有时意见发生碰撞也很有意思。我们竭力让彼此都发挥特长。
Noisey:《Encyclopedia》封面上有12样东西,各代表了专辑的12首歌。这背后有没有什么故事,比如为什么要用金鱼缸来代表歌曲“I Can’t Pretend”?
Jonny:有些联系比较直接,比如“I Can’t Pretend”就是讲感觉自己身陷困境,如同金鱼被局限在鱼缸里,徒劳地游动。有些则更缺少这种字面直接的涵义。每次别人问我们为什么选择这些东西时,我们更想保持点神秘感,但这些东西都是我们亲自挑选的,大部分都是我们自己的物件。专辑名为“百科全书”,然后每首歌又有不同东西做代表,这些物件组成了百科全书,这些歌组成了这张专辑,就有这样的多层涵义。
Jacob:我觉得流行乐最好的一点在于,人们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来解读一首歌。无论我们写歌时出发点如何,都会有人根据自己的生活处境来解读。这种人和歌曲的关系很有意思,所以这些物件和歌曲的联系,我们觉得也是一种延伸。我们不想讲清楚如何相关,因为别人可以自己想出之间的联系,可能答案完全不同,但对他们来说说得通就行。
Jonny:其实都蛮蠢的,也没那么重要。
Noisey:我们看到你们官网介绍是一篇采访长文。那是谁写的?
Jacob:我忘了他的名字,就是经理雇的某人,写得还行吧。
Jonny:来自洛杉矶吧?
Noisey:这篇长文最后在结尾中形容 Jonny 时写道“谁能有勇气告诉他,最终他品尝到了欢乐?”你同意吗?
Jonny:这是他写的,我不怎么同意,但觉得还蛮诗意,就这样放着吧。
Jacob:他作为一个局外人观察我们时,的确可以这样表达自己的看法。做这个采访时我们刚结束专辑录制。我感觉那时我们也偶尔经历了开心的时刻,而他则抓住了其中的片段。
Jonny:不,那是因为我尽量表现出职业的一面,为了这篇采访我和他在电话上聊天,电话里我不想表现得很糟糕,可能在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表现出轻快活泼的感觉,或者我紧张时往往会笑;之前我也没见过他,所以他可能会有这种错觉。局外人观察我们这样的乐队时,会觉得我们的生活很酷,很开心,但说真的,我和Jacob都过得很糟糕,巡演时过得很糟糕,录音时过得很糟糕……有时我们觉得自己真不该继续做乐队的,但除此以外我们还能干什么呢?所以我们只能尽力而为,也不是说带上假装开心的面具,但至少显得和蔼可亲些,和大家友善相处。如果一直表现真实的自己,大家肯定就退出乐队了。所以我们只能为大家保持高兴的状态。但录音时,我们就会忠于自我,因为毕竟这张专辑要公布于世,一直留存下去,我们想用它来表达当下真实的自己。

Noisey:我们有一个朋友说,她看到 Jonny 最近一场演出打扮和几年前完全一样。这种不变的舞台风格有什么理由吗?
Jonny:我只想保持一贯性。现在所处的音乐时代流行不固定的形象,大家穿着大大的T恤,留长发,从某种方面来说没有个人特色,这是当下的潮流。但我们不想这样,我们要留同样的发型,永远在台上穿那件红外套,别人一看到红外套就会联想到 The Drums。那些因为我们形象一成不变而打趣的人们,他们也一定觉得 The Ramones 很棒。
Jacob:而 The Ramones 的形象也一直不变。
Jonny:没错,我们只希望人们看到照片,甚至看到一个剪影,就能意识到这是The Drums,我们觉得这样很酷。
Jacob:同样我们希望如果有人听到我们的歌,尽管可能从没听过这首新歌,也能意识到这是 The Drums 的歌。
Jonny:比如有人乍一眼看到 DIIV 乐队的照片会问:“这是Nirvana那家伙吗”,过了一会儿才认出是Zachary。我们不想这样。我们宁愿被当做 River Phoneix 和 James Dean,也不要被当做是其他乐队。
Jacob:或者 Elizabeth Taylor。
Noisey:无意冒犯,我只是好奇,你(们)会为怎样的女生变成直男?
Jonny:什么,我觉得怎样的女生最糟糕?
Jacob:是问你会为怎样的女生变直?
Jonny:天哪。是不是昨天我们看见的那人,那是谁啊。
Jacob:我们昨天遇见的某个女生,她是什么经理吗?
Jonny:不对,是一个摄影师。
Jacob:对。
Jonny:我们俩想到的是同一个人。在东京有一个摄影师,为我们拍杂志照片,她好酷,很悠闲的样子,双手都插在口袋里,也不太想和我们拥抱告别,只是摆摆手。
Jacob:很难形容她是什么样。
Jonny:她很沉着,有一种纯净的感觉。我最不喜欢的女生类型,这个问题倒比较好回答:她们来看演出,涂着大红唇,扎着高高的发髻,穿着及地长裙,黑色的 leggings。只要有女生穿成这样来看演出,总是她们会想方设法去后台;你在舞台上望向她们时,她们会直勾勾看着你,给你抛媚眼:一看就知道她们想和你来一发。我比较喜欢没那么唾手可得的女生,比较神秘的女生。而他喜欢短头发的女生。
Noisey:是这样吗?
Jacob:嗯。
Jonny:差不多我们遇见所有留着男生短发的女生,他都会说:“Jon,她多赞啊。”那人什么性格无所谓,只要她留着短发走进房间,他就会爱上她。
Jacob:你知道为什么吗?这很难讲。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海角乐园》(Swiss Family Robinson)。
Jonny:或者《音乐之声》。
Noisey:最后,你们今年的圣诞愿望是什么?
Jacob:能下雪就最好了。
Jonny:真是个无聊的回答。
Jacob:我知道,但我就想要下点雪,世界和平,做小甜饼吃。
Jonny:我想要一名 19 岁的男生在夜店里从天而降,和我共度一晚,然后在早晨消失。
随后 Jonny 补充道自己记不住别人送了什么,也记不住自己送了别人什么。“我不怎么在乎圣诞,不太喜欢节日,也不太喜欢新年前夜,因为新年令人沮丧,意味着时间流逝,你又老了一岁。”
全球巡演结束后 Jonny 在Instagram上发了自拍照,好好感谢了一路支持的歌迷,言及“这是我最爱的一次巡演”。谁知道他们是真开心还是真不开心。在安慰着“呐,做人呢,最重要的是开心”的世界里,开心比较讨人喜欢,但好像还是不开心比较迷人一点。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