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关塔那摩监狱类的囚犯。图片来源／Wikimedia 用户 Shane T. McCoy}

CIA 的 “酷刑报告” 终于完全解密，义愤重燃的美国人突然悲哀地发现，其实他们已对报告中的许多术语相当熟悉 —— 水刑、睡眠剥夺、虐待，这些词充斥在美国的报纸头条和电视新闻滚动栏里，人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但报告中也揭露了至少一种以上的新酷刑：审讯者对至少五名关押犯施行了 “直肠喂食” 和 “直肠给水”，且多数情况下是强迫性质的。调查发现，CIA 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达到两个目的：用来对付关押者的绝食行为，以及对其实行 “行为控制”。

在新的解密文件中，公布了许多令人不适的细节，揭露了关塔那摩等监狱的审讯者是如何利用这些刑罚来羞辱迫害囚犯的。在这些囚犯中，哈立德·谢赫·穆罕默德（Khalid Sheikh Mohammed，KSM）是较为知名的一个；另有四人也曾遭此类折磨，还有更多囚犯受到过相关威胁。

直肠给水，或称 “直肠滴注法”，主要是指通过滴漏系统向病人的直肠注入大量液体的行为。这一技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盛行，如今已有百年历史。该技术由美国外科医生约翰·本杰明·墨菲发明（John Benjamin Murphy，这项装置至今仍被称作 “墨菲式滴注”），用于给失去吞咽功能的病人注射药物与水分。

_{“墨菲式滴注” 装置。图片来源：Wikimedia}

一个世纪过去了，现在内科医生们的静脉注射技术越来越熟练，“墨菲式滴注” 也就逐渐被弃用了。《急诊科护士》期刊曾在2010年发表过一篇文章，作者称，虽然中医的草药疗法偶尔还会用到直肠给水，但 “随着静脉注射法在当代急诊护理界的普及，人们已经开始质疑直肠滴注法的存在意义了。”

不过 CIA 依然对这项古老技术情有独钟，而且用得乐此不疲。据最近解密的这份酷刑报告揭露，“至少有5名被 CIA 关押的囚犯，在并无医学需要的情况下，遭受过直肠给水或直肠喂食。” 至于原因，报告说的也很清楚：“CIA 的医学官员将直肠给水看作一种对囚犯实施行为控制的途径。一位官员曾写道：‘静脉注射虽然安全有效，但我们更看重直肠注射带来的额外效果，也就是使犯人无法自行绝水。’”

他的意思就是：通过静脉注射输送水和盐，完全能够解决囚犯的绝食问题；但直肠滴注法的真正优势在于，除此之外还能羞辱关押者，以迫使其放弃这种徒劳的抗议。

如果你对这种 “仁慈之刑” 的具体实施步骤感到好奇，这里有一份来自 CIA 的使用说明：“这位官员还对执行步骤提供了描述：‘将直肠管插好并打开导管，液体会自行涌入大肠 …… 我的推测是，施刑人此时把管子插得越深越好，然后打开导管开关就行，不用去挤袋子，重力效应会解决一切。’”

还有一些更为详尽的细节：“该系列往来邮件中，还包含一份对于该项技术早前应用情况的描述。文中称，‘我们选用的是现有最大孔径的导管’ …… 根据一份对基地组织要员阿卜杜勒·拉希姆·纳什里（al-Nashiri）施行直肠喂食的文件中记载，他在被注射营养水时采用垂头仰卧，双脚的位置高于头部。”

除了直肠给水之外，囚犯们的一日三餐也会被液化处理，并灌入直肠。马吉德·汗（Majid Khan）便是其中一例 —— CIA 称，马吉德·汗当时正试图进行绝食，且最初还配合进行直肠喂食；但 “大约三周以后，CIA 采取了更为激进的方式，因为这样就可以 ‘不用再进行多余的语言交流’ 了。”

_{正在接受 “墨菲式滴注” 的病人。图片来源：Lecture on Dietetics}

此后，CIA 对马吉德·汗进行喂食的方式，变得越来越非人化。“马吉德·汗被强迫进行直肠喂食与直肠给水，其中包括两瓶营养液。同一天内，他的 ‘午餐’（鹰嘴豆泥、蘸酱意大利面、果仁、葡萄干）都被搅成泥，然后通过直肠注射。此后，还陆续实施过其他几次直肠喂食与给水行为。”

这种羞辱方式显然导致了恶果 —— “马吉德·汗除了绝食抗议，还开始进行自残，包括两次割腕未遂、一次试图啮咬胳膊肘内侧、一次试图割开脚背上的血管、以及一次尝试用锉光的牙刷切入肘关节皮肤。”

除了滴注，文件显示 CIA 还十分乐于损害被关押者的直肠。先前泄露的文件揭露，CIA 人员在2013年曾 “鸡奸并折磨” 一名生于德国的恐怖分子嫌疑人。最新的文件中，则披露了对被关押者进行腹腔检查时的暴行：“包括总顾问斯考特·穆勒（Scott Muller）、指挥部副局长詹姆斯·帕维特（James Pavitt）在内的 CIA 高官们都曾被告知，有两名关押者在科巴尔关押点（DETENTION SITE COBALT）进行直肠注射时，遭到了 ‘过度暴力’ …… CIA 记录显示，其中一名关押者穆斯塔法·阿勒－哈萨维（Mustafa al-Hawsawi）之后被诊断出慢性痔疮、肛裂及直肠脱垂的症状。”

事实不言而喻：所有这些长期经受直肠摧残的被关押犯们，无一例外都并未经过审讯。人尽皆知的 KSM 也不例外，他曾被多次直肠喂食。“审讯总指挥也曾在没有特殊医学需求的情况下，下令对 KSM 进行直肠给水。该总指挥后来声称，这一步骤表明了审讯员 ‘对关押犯的完全控制’。” 此外，“2003年5月，KSM 也被强行进行额外的直肠给水，” 据称这样做是为帮助 “给犯人醒脑”，并能使他尽快开口。

CIA 方面并未否认他们使用过这种直肠喂食法，但宣称一切都是光明正大进行的。报告中称，“2013年6月，CIA 在回应中没有提到对其关押犯人施行直肠喂食的情况，但坚持 ‘直肠给水是一项广为接受的医学技术’。”

直肠给水的确是一项 “广为接受的医学技术 ”，但问题是，这种技术已经被主流医学界抛弃几十年了。时至今日，这种滴注装置实际只是被用于羞辱、伤害甚至折磨犯人的一种刑具。正如《关塔那摩的强行喂食：医学，法律与道德分析》的作者所言：“国际红十字会、世界医学协会及联合国都承认，正常关押者拥有绝食抗议的权利。这三个组织均将强行喂食视作施行残忍、不人道及羞辱性惩罚措施的举动。”

然而 CIA 对强行喂食被关押者仍不满足，显然还采取了更为羞辱性的方式，以升级力度 —— 通过导管向囚犯鼻腔内推注营养剂。这些新披露的文件表明了一个令人痛心的事实：CIA 已经将一项昔日的医学诊疗手段，打造成了他们向犯人施刑的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