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商局集团原常务副董事长、招商局蛇口工业区和招商银行、平安保险等企业创始人、百年招商局第二次辉煌的主要缔造者、中国改革开放事业的重要探索者袁庚同志，因病医治无效，于2016年1月31日凌晨3时58分在深圳蛇口逝世，享年99岁。

这位世纪老人的一生足够传奇。他经历过中国面向西方学习，救亡图存的时代;而后又经历了国家革命、运动、封闭和重新融入世界的全过程。

他出生于1917年，是广东省宝安县大鹏镇人，原名欧阳汝山，曾用名欧阳珊、袁更，因解放初期出国护照上误写为袁庚而沿用至今。

他前半生是个高级情报员，在东江纵队塑造过如谍战小说般精彩的传奇故事。为了逃脱日军追捕，他曾抱着女队员在荔枝林中躲了七天七夜，期间依靠荔枝度日。

他的后半生，在“拜金”和“挑战国家体制”的骂名中分辨中国走向，主政蛇口开放经济，探索政体改革，为中国的改革开放开创了先河。

诸多改革经验福泽至今：以工程招标的方式管理工程、成立了全国第一家社会保险公司、职工住宅商品化、通过全国招聘人才、办理培训班、率先实行全员合同制、成立工会……

有很多人怀疑他的政治方向，最多的质疑是他所做的改革到底是资本主义还是社会主义?他并未对此做出太多解释，只是简单回应“以前和现在都是为了百姓能活得更好”。

除了经济改革外，他最受称道的或许是在企业管理机制、人才机制上的突破。在获得中央首肯后，蛇口在十年间进行了两届管委会、三届董事会的选举与信任投票。

在当时的历史情境中，这次运用监督和民主的尝试不仅一度到达了此前从未触及、此后也鲜有触碰的改革临界点，同时也将他本人推至争议的极点。

1984年1月28日，邓小平视察蛇口工业区时，袁庚向邓小平汇报工作。

著名的“蛇口风波”则发生在一场关于新时期青年思想工作的大讨论上，专家认为，个别前往深圳的人目的不纯，是为了在别人创造的财富中捞一把。蛇口青年则认为，淘金者赚钱，未触犯法律，并无过错，且客观上为蛇口的建设出了力。讨论结束的两天后，一份以北京师范学院青年教育研究所名义起草的《“蛇口座谈会”始末》被分送给中央和有关单位的领导。材料整理者李燕杰认为，自己“有责任把个别青年的错误言论实事求是地反映出来”，而蛇口方面则将之视为一个不光彩的“小报告”。“蛇口风波”辐射至全国。

1984年初袁庚向邓小平作汇报

他对此事的态度是，“所以，对那位被追问姓名并上了什么材料的青年人，我们一定要加以保护。即使他的发言有什么不妥，也不允许在蛇口发生以言治罪的事情。”

在他看来，言论自由是一项神圣的权利，应该有一个使人免于恐惧的环境。

1992年12月，离休后的他在深圳滨海花园小区开始了练字阅报、深居简出的晚年生活。但他始终被外界所关注，并屡屡以改革先锋的身份被提及。

但他一直拒绝将自己神化，极度淡漠自己改革拓荒的历史功绩。在采访者面前，他总结自己的一生就像是一场木偶奇遇记，常在采访者离开前嘱托对方：“向前走，别回头”。

他离休后的第一次远行发生在1998年12月13日，这一天，他前往广州参加了深圳改革另一巨擎梁湘的葬礼。梁湘曾是他改革阵线上的同僚，二人有过意见冲突。但在2005年时，他承认自己与梁湘之间有关深圳经济特区该大该小的争论，是自己错了。

2006年，在一次摔跤后，他的记忆力开始衰退。为防止他大脑萎缩，家人同他打麻将。他有时会耍些小聪明，冒险从牌友那里偷牌。被抓住后，开怀大笑，时常抵赖：牌有何偷不得，规矩就是拿来破的。

2008年9月，他乘轮椅观看《春天的故事》展览，最后一次在公众场合里开心地与前来拍摄的记者开玩笑。

此后，老年痴呆症逐渐吞噬了他的记忆与行动。

2008年春节前，袁庚在蛇口的家中。袁庚晚年已经不接受采访与拍摄，记者和袁庚传作者涂俏前往袁老家探望时，为老人留下的纪念，由于老年痴呆症的逐步严重，此时的袁老爱笑，爱敬礼，像年轻当兵的时候一样，见人就来个军礼。

2011年，94岁的他已经不能自主进食，医院通过插管给他喂食。他极度反感，故意把管子弄掉，还会嘟囔着要将护士“拉出去毙了”。2014年，他剃光了头，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几乎从不睁眼睛，不过他的各个器官功能依旧正常，脸上还透着红润。

他这一生有过3次婚姻。1934年，初中毕业考入“地政人员养成所”后回乡完婚;1940年7月，与东纵队队员张常结婚;1945年10月，他的发妻陈碧云、父亲欧阳亨、二弟欧阳汝川和8岁儿子欧阳天羽在赴港途中船只爆炸，一家蒙难;1947年夏，他与张常离婚，并在1952年9月，与同机关的汪宗谦结婚，二人育有一子二女。儿子袁中印1955年2月出生于雅加达，大女儿袁尼亚1957年出世，1960年生下小女儿袁小夏。

他这一生获得很多赞誉：“近代招商之遗脉，当代深商之肇始”;“改革开放的马前卒”，“先锋大将”、“中国改革开放实际运作的第一人”;“中国改革的启蒙大师”，他“以晚年政治生命孤注一掷换来中国改革试管的成长”;“许多在制度创新和政治体制改革上的突破，可以说至今没有被超越”。

1981年年底，袁庚提出“时间就是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的口号，影响全国。

在朋友眼中，他是一个“伟大的英雄，但不被热爱，一个不听话的坏孩子”。

晚年的袁庚

他说过很多绝妙的语言，成为时代的灯塔。生前最广为人知的一句是：“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而现在，时间对他不再有意义。

袁庚语录

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

中国要走向世界，首先要做到的是以广阔的胸怀去接纳讯息，善于接受一切有用的外来事物，不以片面意识自我束缚。

你社会主义有优越性，但完全被体制的落后东西抵消了，全抵消了。

我一直认为，在中国没有纯粹的经济问题，所有经济问题的背后，必然都是政治问题。要使市场经济成熟、规范，就必须进行政治体制改革。

” 大锅饭 ” 是使懒惰的人剥削了勤奋的人，愚昧者剥削了聪明人，没有知识的人剥削了有知识的人。

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局长、处长的职务。你干什么工作，根据工作需要，量才使用。至于内地定的级别，也放在档案里冻结起来。等到你到别处另有高就的时候，就把你的档案带走，也许那里承认你是个什么 ” 长 ” 和原来的级别。

这种公开的、直接的、由群众投票选举的领导班子，就会想群众之所想，急群众之所急就会真正为群众做点好事。因为群众可以选举他，也可以罢免他。我们有些领导一旦权在手，就有人自动送礼上门，如果头脑不清醒，不能自律，就会忘乎所以。还有些干部自己不懂又装懂，诸如此类。

要让干部能上能下，变成正常的。今天你干这个经理，明天你下来让别人上去，是正常的，但是我们许多人把这看作不正常。把不正常的东西变成正常就是改革。

现在我们掌权了，倘若不能严于律己，就有可能被权力所腐蚀，到时候，干部就不再是人民的公仆，而成了骑在人民头上的老爷了。

有了权，在法制不健全的情况下，权利对人往往会起到一定副作用。像抽鸦片，抽了会上瘾。

内地有些经济学家来蛇口参观，问我们：” 你们是社会主义，还是资本主义，或是国家资本主义？” 我们都不正面回答这些问题。我们愿意接受实践法庭的审判，同时也要为我们的生存和发展辩护。任何一种事业正确与否，都必须经过实践区验证。

我们把蛇口这两平方公里多一点的地方作为一个实验场所，看看什么叫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看看此路通不通，如果不通，我们在实践法庭面前只好承认我们没有生存的权利！

我想，蛇口的希望就在于，在光明中能够揭露黑暗，在前进中能够看到落后。

今天，我们还是要用《盛世危言》警惕自己，如果在座诸位能够不客气地为我们指出缺点和不足，指出今天招商局、蛇口工业区的阴暗面，那才够得上真正的朋友！

印染行业和化工行业，有些厂子的废水、污水要是处理厂处理不了，我们不能承担。这个要对子孙后代负责。与我们出口争配额的厂子，我们不干。这很好理解，就是我们不能自己同自己争饭吃。

现在天天提思想解放，我看你们的思想并不解放，一说什么成果就提到袁庚的名字，把功劳都归到一个人身上，这是不客观的。

我们评价历史，历史也会评价我们的。我们敢于承担自己的责任，暴露自己的弱点，因为如果不改善，就没有前途、没有希望。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

中国要走向世界，首先要做到的是以广阔的胸怀去接纳讯息，善于接受一切有用的外来事物，不以片面意识自我束缚。

你社会主义有优越性，但完全被体制的落后东西抵消了，全抵消了。

我一直认为，在中国没有纯粹的经济问题，所有经济问题的背后，必然都是政治问题。要使市场经济成熟、规范，就必须进行政治体制改革。

” 大锅饭 ” 是使懒惰的人剥削了勤奋的人，愚昧者剥削了聪明人，没有知识的人剥削了有知识的人。

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局长、处长的职务。你干什么工作，根据工作需要，量才使用。至于内地定的级别，也放在档案里冻结起来。等到你到别处另有高就的时候，就把你的档案带走，也许那里承认你是个什么 ” 长 ” 和原来的级别。

这种公开的、直接的、由群众投票选举的领导班子，就会想群众之所想，急群众之所急就会真正为群众做点好事。因为群众可以选举他，也可以罢免他。我们有些领导一旦权在手，就有人自动送礼上门，如果头脑不清醒，不能自律，就会忘乎所以。还有些干部自己不懂又装懂，诸如此类。

要让干部能上能下，变成正常的。今天你干这个经理，明天你下来让别人上去，是正常的，但是我们许多人把这看作不正常。把不正常的东西变成正常就是改革。

现在我们掌权了，倘若不能严于律己，就有可能被权力所腐蚀，到时候，干部就不再是人民的公仆，而成了骑在人民头上的老爷了。

有了权，在法制不健全的情况下，权利对人往往会起到一定副作用。像抽鸦片，抽了会上瘾。

内地有些经济学家来蛇口参观，问我们：” 你们是社会主义，还是资本主义，或是国家资本主义？” 我们都不正面回答这些问题。我们愿意接受实践法庭的审判，同时也要为我们的生存和发展辩护。任何一种事业正确与否，都必须经过实践区验证。

我们把蛇口这两平方公里多一点的地方作为一个实验场所，看看什么叫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看看此路通不通，如果不通，我们在实践法庭面前只好承认我们没有生存的权利！

我想，蛇口的希望就在于，在光明中能够揭露黑暗，在前进中能够看到落后。

今天，我们还是要用《盛世危言》警惕自己，如果在座诸位能够不客气地为我们指出缺点和不足，指出今天招商局、蛇口工业区的阴暗面，那才够得上真正的朋友！

印染行业和化工行业，有些厂子的废水、污水要是处理厂处理不了，我们不能承担。这个要对子孙后代负责。与我们出口争配额的厂子，我们不干。这很好理解，就是我们不能自己同自己争饭吃。

现在天天提思想解放，我看你们的思想并不解放，一说什么成果就提到袁庚的名字，把功劳都归到一个人身上，这是不客观的。

我们评价历史，历史也会评价我们的。我们敢于承担自己的责任，暴露自己的弱点，因为如果不改善，就没有前途、没有希望。

生平履历

1917 年 4 月 23 日 出生于广东省宝安县大鹏区王母圩村中和里(现深圳市龙岗区大鹏镇水坝村)，原名欧阳汝山。

1938 年 参加大鹏抗日自卫大队。次年 3 月加入中国共产党，更名袁更。

1944 年 东江纵队成立联络处，任处长，负责对日军的情报工作。

1949 年 两广纵队成立炮兵团，任团长，9 月，进入粤境，解放沿海岛屿。

1953 年 任中华人民共和国驻雅加达总领事馆领事。

1961 年 调任中央调查部一局副局长。

1968 年 被拘捕，囚禁于秦城监狱。

1973 年 9 月 在周恩来等人的过问下，被释放回家。

1978 年 6 月 受交通部长叶飞委派，赴香港调查，起草了一份《关于充分利用香港招商局问题的请示》报告。10 月被任命为常务副董事长，主持招商局全面工作。同年向中央建议设立蛇口工业区。

1979 年 1 月 31 日 中共中央副主席李先念、国务院副总理谷牧接见交通部长彭德清与袁庚，听取关于招商局在广东宝安建立蛇口工业区的汇报。李先念批示：” 拟同意。请谷牧同志召集有关同志议一下，就照此办理。”

1979 年 7 月 20 日 蛇口工业区正式运作。

1980 年 3 月 蛇口工业区建设指挥部改组，袁庚任总指挥。同时，开始运作开发赤湾。

1981 年末 袁庚在多次场合多次提出 ” 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 ” 的口号。

1982 年 7 月 中国第一家股份制中外合资企业――中国南山开发区股份有限公司成立，袁庚被公推为董事长兼总经理。

1984 年 10 月 8 日 经深圳市委批准，出任蛇口区委书记。

1985 年 10 月 批准成立全国第一家由企业创办的保险机构――蛇口社会保险公司。1988 年 3 月，经中国人民银行批准，发展成为平安保险公司。

1987 年 4 月 8 日 袁庚提出创办招商银行的建议获得批准――新中国第一家由企业创办的股份制商业银行招商银行在蛇口工业区举行开业典礼。

1988 年 1 月 13 日 一场 ” 青年教育专家与蛇口青年座谈会 ” 引发了轰动全国的 ” 蛇口风波 “。8 月，袁庚在《人民日报》上公开表态：在蛇口不许以言治罪。

1993 年 3 月 离休，副部级待遇，晚年在蛇口定居。

2003 年 7 月 袁庚被香港特别行政区政府授予 ” 金紫荆勋章 “;10 月被上海市人民政府授予 ” 中国改革之星 ” 的称号。

2008 年 在 ” 中国改革开放 30 年 30 人物 “、” 改革开放 30 年中国经济百人榜 ” 等评选中，袁庚均榜上有名。

2016 年 1 月 31 日 袁庚于 2016 年 1 月 31 日凌晨 3 时 58 分在深圳蛇口逝世，享年 99 岁。